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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祁白X謝錦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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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祁白X謝錦嘉6

謝錦嘉看著他已經走遠的身影, 呆呆地楞在原地。

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她不得所愛,懲罰的會是他呢?

她想了許久,也弄不清他話裏的含義。又在想, 他會相信她?原諒她了嗎?

她和他的這段姻緣終究是她強求來的,她就這麽嫁去蕭家, 是對是錯呢?

——

——

大婚當夜。

鬧洞房的人都走了,熱鬧遠去,新房裏漸漸安靜下來。

蕭祁白還在外面宴賓客。

如願以償嫁給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謝錦嘉本來是極為高興的,只是終究嫁進來的手段不夠光明, 她心裏也有些許的忐忑和緊張。

從今以後, 她便就是蕭祁白的妻子了。她會在這蕭家度過一生,與她的夫君相敬如賓, 生兒育女。

這一切都是她心心念念的, 得償所願也是她一人。

唯獨她不知道蕭祁白的心。她和蕭祁白之間,一向是她糾纏著他, 而他幾次拒絕了她並且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的。

是啊,蕭祁白這種風光霽月的人,應該最討厭用骯臟手段的人了。

嫩白的手指放在腿上, 糾結地絞在了一處。

丫鬟在她耳邊輕聲問, “公主,您可要喝水?”

謝錦嘉正覺得喉嚨間幹渴得緊,手一伸, “倒一杯吧。”

一杯清茶就遞到了她手上,謝錦嘉接過來一口飲盡, 又把杯子遞出去,“還要。”

這個時候, 那人接了杯子卻沒有回話。

怎麽回事,這丫鬟怎麽還不說話啊。

謝錦嘉移開扇子,一擡眼,便看到穿著一身喜服的蕭祁白,正站在桌前給她倒茶。她這才發現房間裏很安靜,不知道什麽時候丫鬟嬤嬤們都退下了。

倒茶水汩汩的聲音在房間響起,沒過一會兒蕭祁白就走了過來,將茶杯遞給她,問她,“餓不餓?”

聲音是他一貫的溫和。

謝錦嘉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巴,接過茶杯又一飲而盡,然後打了個飽嗝,搖搖頭,“不餓。”

喝水都要喝飽了。

手一伸,又將茶杯遞給他。

蕭祁白沒說什麽,任勞任怨地把茶杯放回去。

喜蠟在房間裏燃燒,燭光搖曳,將他立體分明的側臉照亮,下顎線條清晰又明朗,鼻梁高挺,薄唇淡紅。身影修長挺立,即便是穿著大紅色的喜服,也遮不住他一身清冷的書卷之氣。鴉羽似的長睫垂下,此間人如玉,好看得要命。

謝錦嘉眼眸一晃,隨著他彎腰倒酒,似乎看到了輪廓飽滿的喉結……心跳跳得越來越快,磕磕巴巴地問,“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用陪賓客嗎?”

“實在不勝酒力,再喝下去恐怕要醉了。”蕭祁白端著兩杯酒過來,其中一杯遞給她。

喝交杯酒了。

謝錦嘉頓時心中有些雀躍,接過來,挽過他的手臂,仰頭將杯中的酒再次一飲而盡。可是沒想到這酒實在辣,一口下去嗓子裏都嗆到了。

蕭祁白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喝這麽急做什麽。”

謝錦嘉嗆得說不出話來,再擡起頭,原本粉白的小臉已經火辣辣的通紅一片。

“以後不許喝酒了。”蕭祁白還記得她喝醉酒無法無天的樣子。

“嗯嗯。”謝錦嘉忙不地連連點頭。

今天晚上,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伺候她啊。

謝錦嘉被丫鬟們伺候慣了,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不是應該她伺候夫君的嗎?謝錦嘉懵裏懵懂地想。

這時丫鬟們已經擡了熱水進來,謝錦嘉起身去了浴房沐浴。等出來時,蕭祁白也已經沐浴完,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寢衣,正靠在美人榻上看書。

沐浴完,丫鬟們再次離開,門關上後,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蕭祁白也起身把書放下,“時間不早了,就寢吧。”

“公主要睡外面還是裏面?”

啊?這還能她自己選的嗎?不是說出嫁後的婦人與夫君同床只能睡裏面嗎?謝錦嘉腦海裏一瞬間劃過這個想法,然後又緊張了起來。

該就寢了,新婚夜會發生什麽……出嫁前母妃給了她一個冊子讓她看,說讓她務必好好學,謝錦嘉從來沒有那麽認真地把一本《春.宮冊》看了好幾遍。

所以對於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麽,她自然是知道的。

“我要睡裏面。”說完謝錦嘉就低著頭,快步爬上了床,掀開被子遮住臉死死閉上眼,一氣呵成。

被子底下的小臉早已經紅成了猴子屁股。

耳邊傳來他熄燈的聲音,緊接著旁邊的床鋪微微凹陷。他在身旁躺下,身上清雅的味道頓時傳入鼻尖。

謝錦嘉閉著眼,緊張地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停了。

在等著什麽。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房間裏依然一片寧靜。蕭祁白安安靜靜地躺在她身邊,沒有一點動作。

謝錦嘉慢慢睜開了眼,轉過頭,發現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好像要睡著了。

新婚之夜,他就這麽睡了嗎?

謝錦嘉抿了抿唇,為什麽不碰她?是不是因為,他真的很厭惡被設計?所以新婚夜都不碰她?

一瞬間失落湧上心頭。

又覺得有點生氣,新婚夜他都不碰她,這讓她怎麽交代?到時候大家會怎麽看她啊?

而且,她長得這麽漂亮,連阿泠都說她好看呢。他就把她這麽放著了?

謝錦嘉鼓了鼓臉,心想,反正她都強求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冰清玉潔的身體也強占了算了。

在昏暗的燭光中,謝錦嘉屏息凝神,偷偷摸摸地整個人往蕭祁白那邊挪,直到與他的手臂只有一指之隔。謝錦嘉停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然後‘叭’地一聲,親在了蕭祁白的臉上,然後又賊心大起,貼上了他的嘴。

咦……軟軟的。

謝錦嘉親完嘴唇還咂摸了兩下。低下頭又準備親,蕭祁白被她親了一臉口水,實在沒有忍住,伸手抱住她細軟的腰,轉身將她壓在了身下。她這哪裏是親人,分明是在舔他。

輕輕笑了笑,“你啊,不知分寸。”

謝錦嘉躺在他身下,嘟了嘟嘴,“我們還沒做正事呢……”

借著昏暗的燭光,蕭祁白看到了她緋紅漂亮的小臉,眼睛大大的,像是黑曜石一樣明亮,眼裏還透著不解。經過了這一番,她的寢衣已經松散了許多,露出了裏面嫩白的肩膀,青絲散亂在枕頭上,有些淩亂……

蕭祁白將她的碎發挽到耳後,低頭親了親她嘟起來的小嘴,“你還太小了。”

他的目光剛剛似乎掃過了她胸口。

小?謝錦嘉忽地氣憤地坐了起來,炸毛了,“我不小。”

肯定是她剛剛躺著,他沒看清楚。

看她這麽急匆匆地要證明自己,還要解開自己的衣裳,蕭祁白失笑,捉住她的手不讓她解了,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你想哪裏去了,我是說,年紀太小了。”

年紀啊……

謝錦嘉發現自己想岔了,鬧了個笑話,臉頓時通紅,“可是,可是我已經及笄了啊。”

是可以成婚的年紀了,怎麽會小呢?

看她臉色疑惑,蕭祁白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解釋,只說,“再等等,太早了對身體不好。”

謝錦嘉不太明白。

蕭祁白不欲她誤會,手臂穿過她的細腰將她抱在懷裏,薄唇吻了吻她明亮的眼睛,“你以後會知道的。”又接著往下,親吻她挺翹的鼻頭,最後是軟嫩的朱唇。

雙唇交纏,他清雋的氣息一同綿延進她嘴裏,謝錦嘉就再沒有時間多想了。他的吻也是溫柔至極而克制的,卻還是讓謝錦嘉有些喘不過氣來,很快,滾燙的薄唇落在了她耳後,細白的脖子。

熱度隨著他的吻好像燙進了皮膚裏。

床帳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下,隔絕了一些唇齒相觸碰交纏的聲音。

夜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暗。

不知道過去多久,房間裏似乎安靜了下來,床帳裏面傳來了平緩均勻的呼吸。

謝錦嘉今天本來一大早就起來了,累了一天,剛剛又勞累了一番,很快就沒什麽精力了,蕭祁白把她放下去,她很快就沒心沒肺地睡著了,甚至還打起了小呼嚕。

看來確實是累了。

蕭祁白偏頭靜靜地看著她微微泛腫的唇,小公主任性地要命,要圓房偷親他的是她,親累了說睡就睡的還是她。一放下她這麽快就睡著了,還真是個……小豬。

其實她確實還小呢,只知道新婚夜要圓房,但其實沒有多少情.欲。

等她睡安穩了,蕭祁白這才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點了點她挺翹的小鼻子,起身撩開了床帳。

喜燭在房間裏靜靜燃燒,時至深夜已經燒了一大半。

外面月色正好。

……

謝錦嘉呼呼大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昨天晚上她確實太累了,最後幾乎是躺在床上就閉上了眼睛。這一覺睡得極好,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丫鬟輕聲說話的聲音。

“要不要叫公主起床啊……”

“公子說不用。”

謝錦嘉在睡夢中舒適慵懶地翻了個身,慢慢睜開眼清醒過來,還小小地伸了個懶腰。床帳被人撩開,有人在床邊坐了下來,謝錦嘉一轉身,就看到早已經穿戴整齊的蕭祁白。

側臉沐浴在晨光下,清冷脫塵,薄唇卻微微牽起一個弧度,見她呆呆的,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腮幫子,“楞著做什麽,起來吧?”

謝錦嘉只是看呆了,清晨睜開眼就能看到他,這好像是在夢裏才出現的事。

而且他還這麽溫柔地叫她起床。

捂著臉,謝錦嘉傻傻地望著他,“我只是有點不敢相信,我們真的成親了。”

見蕭祁白溫和地註視著她,謝錦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以前就總做夢,夢見我們成婚了。可是那個時候你好像一點也不喜歡我,拒我於千裏之外,更不可能……娶我了。”

甚至她非常明白,如果沒有母妃設計的那一出,她和蕭祁白此生就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他此生,絕不會娶她。

所以即便如願以償地嫁給了他,謝錦嘉心裏也是忐忑不已的。害怕,他會因此更加厭惡她。

可是昨天晚上新婚夜,謝錦嘉卻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溫柔。讓她忍不住心生妄想,妄想,其實他也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對不對?

沒想到她竟然在想著這些事,蕭祁白摸了摸她的柔順的長發。

“以前拒絕你並不是不喜歡你……”蕭祁白看著她的眼,又將那些話隱下,只說,“傻瓜,很多時候,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順著自己的心意而活的。”

他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順了自己心意的事,便就是把嬌蠻的小公主娶回了家。

謝錦嘉不明白:“順著自己的心意活不好嗎?”

“好,很好。”蕭祁白捏了捏她的臉,“謝錦嘉,若你一生都能順著自己的心意而活,大概會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謝錦嘉怔怔地望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像個歡快的乳燕撲進蕭祁白的懷裏,還嘟起嘴巴去親他,親了他一臉口水。

任由她鬧了好一會兒,蕭祁白才把她按在懷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清越的嗓音裏都是笑意,“好了,別胡鬧。”

那時,好像是謝錦嘉之前從未體會過的幸福時刻。

她覺得也許大概,蕭祁白也是愛她的。

在他們成婚的幾個年頭裏,蕭祁白其實很少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但是謝錦嘉一點也不在意,她很知足,若是這樣一輩子走下去,她也會覺得這輩子很幸福了。

可惜有的時候人生無常,天總是,不遂人願。

……

成婚後盡管蕭祁白盡量將圓房的時間往後移,可是她若肚子久無消息,也會招來話柄。

謝錦嘉懷上第一胎時,因為意外小產,身子虛弱地要命。蕭祁白心疼不已,休了假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愉妃當年謀害昭慧皇後事發,太子緊急召他進宮。

蕭祁白跪在地上,一本關於愉妃謀害昭慧皇後的罪證就丟在了他面前。

“可笑。”上首太子一步一步走下來,來到他身邊站定,“作為孤之重臣,卻娶了孤殺母仇人之女。”

蕭祁白翻開那本罪證,上面字字句句證明,所有手段皆出自愉妃之手。當時他一路從淮州帶回來的證人,也是愉妃派人殺人滅口。

竟然是她。

蕭祁白慢慢閉上眼,得到這個結果,他竟然也不覺得意外。

當年愉妃生女後傷了身子,再無所出。為保寵愛,協助繼後毒殺了昭慧皇後,後又曾與張貴妃合謀,樁樁件件,皆是死罪。

“念你蕭家忠心耿耿,輔佐有功。你若休妻另娶,”太子輕飄飄落下一句話,“孤不牽連。”

休妻……

愉妃事發,已是死路一條。錦嘉先是喪子再是喪母,若他此時休妻,依照她的性子,她哪裏還能活下去。

“求殿下開恩。”蕭祁白頭重重磕在地板上。

謝玨轉過身,冷笑,“事到如今你還要護著她?看來蕭家的前程也比不上你心愛的妻子了?”

蕭祁白緊緊閉上眼,“臣妻為臣生兒育女,小產之後身子虛弱幾近喪命,若此時休妻,便是讓她走上絕路。”

“愉妃之事,內子並不知情。”蕭祁白跪拜在地,“殿下當初進了冷宮,公主聽說殿下受宮人欺負,便為殿下出頭訓斥那些宮人,轉頭卻被三皇子設計,殺了那個宮人恐嚇她。”

“此後她做了足足半個月的噩夢。臣說這些,不是想替公主狡辯什麽,只是公主一顆玲瓏剔透之心,她只是被三皇子和愉妃誤導,她心裏有殿下這個哥哥,本性並不壞,更何況——”蕭祁白手指蜷起,緩了緩才慢慢道,“更何況,尚宮雲泠離宮前也護著公主。”

“放肆——”

茶盞重重摔了下來。

只是提起這個名字,太子已怒不可遏,“不知死活。”

蕭祁白重重閉上了眼,叩首。為了保住錦嘉的命,他別無辦法。

唯有一人,才能讓殿下留情。

大殿靜得可怕。

太子玄色的衣擺落在他眼下,

“聽聞蕭氏一生一世一雙人,蕭卿當真是深情之人。”太子冷厲的聲音漸漸緩了下來,“她若像你一樣,是真的有心——”

話音忽然斷掉,太子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這個‘她’,便是離宮的尚宮雲泠。她聰慧又隱忍,即便殿下布下天羅地網,找了整整一年也沒有她的下落。

這位尚宮借著幫公主之事逃出了宮,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事蕭祁白曾經親歷再清楚不過。雲泠逃跑之前,太子殿下本已經要納她為側妃。

但是眾人皆不知的是,太子雖是欲納她為側妃,但這後宮,也只會有她一位後妃而已。

太子情誼未曾宣之於口,她也無從知曉。

位高權重,孤傲一世的太子,永遠不會示弱。可也不過是個被拋棄,與所愛生離的可憐人。如今整個皇宮沒有人敢提雲泠的名字。

可是蕭祁白如今卻提了,因為他知道,或許也只有她,能讓當今太子有一絲心軟和慈悲。

後妃犯罪,太子本就沒有一同斬殺公主的權利,但愉妃事發,蕭家作為太子一派必定要與其劃清界限。

他如今,只是想保住錦嘉一命而已。

謝玨淡聲道,“事到如今豈能兩全,蕭祁白,是要你蕭氏一族的榮耀還是你病弱的妻子,你自己選吧。”

謝玨知道蕭祁白會怎麽選。

無論什麽時候,謝錦嘉與蕭家之間,蕭祁白都只會選蕭家。

蕭氏一族榮辱皆系於他身。蕭祁白,從來不僅僅只是蕭祁白。

太子走後,蕭祁白在大殿外跪了三天,願親手毒殺愉妃,以此明志,斷絕關系。

只有這樣,才能代表蕭氏與愉妃劃清了界限。

可是這杯毒酒送去,即便不休妻,保住了公主一條命,他與錦嘉今後也再無可能。

太子終允。

貶他官降兩級。

蕭祁白緩緩叩首,“臣,謝殿下隆恩。”

原以為能護她一生,可蕭家與謝錦嘉,他只能選一個。

終究是,天意弄人。

——

蕭祁白回到蕭府時,聽到房間裏傳來祖父咳嗽的聲音,他這些年的身子骨越發不好了。

祖父一生正直剛正,忠君愛國。忠君到有時候可以說是愚忠了。即便靖寧帝曾經處處對他打壓,對他懷疑猜忌,他也不曾有過一絲怨念。

侍奉君主,九死不悔。

在蕭老太傅的心中,效忠的唯有帝王一人,無論這帝王是否德行堪配。他固執,愚忠,死心眼。即便曾經是六皇子的老師,六皇子被囚禁冷宮時,也不曾為六皇子求情。

可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的老人,在最後關頭也做了一回‘大逆不道’之事:以他一生清正之名,為六皇子正名。

是望六皇子謝玨重振大晉,是憐大晉萬千生民。更是怕他蕭祁白仕途盡毀,憂他,壯志難成。

蕭家,蕭祁白放不下放不了。

所以他只能放棄謝錦嘉。

回到院子裏,他的妻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見他三天未歸,擔憂地不知如何是好。

剛剛小產完,她本就虧了身子,整個人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原本紅潤的唇失去了顏色,小臉慘白。

見他回來,掙紮著要起來。蕭祁白快步走過去將她抱進懷裏。

謝錦嘉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你怎麽才回來啊,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蕭祁白撫著她瘦弱的後背,沈默了許久才道,“傻瓜,我能出什麽事。”

愉妃身亡後,喪母之痛,讓謝錦嘉哭了整整一個月,像是抽去了全數生機,幾乎要去了她半條命。

對於別人來說,愉妃罪大惡極不是一個好人,可是對於謝錦嘉來說,愉妃是一個極好極好的母親,護她長大,給她寵愛,把她當做掌上明珠疼愛了十幾年,即便死前,也在為她籌謀。

蕭祁白護著她走完這段黑暗的時光,如果可以,他還想護著這個嬌弱明媚的小公主,走完這一生。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殺母之仇,終究有見光的這一天。

那本來是極為普通的一天,她都要生產了,卻讓她在書房裏發現了當年的真相。

三年前本就該知道的真相如潮水一般湧進謝錦嘉的眼睛裏,得知原來竟是自己的丈夫殺了自己的母親,大悲大慟之下,謝錦嘉被刺激到早產。

生產完之後,謝錦嘉不能與殺母仇人再做夫妻,唯有和離一路。

早產虧了身子,她在床上養了一個月,才將將能下地。

蕭祁白抱著女兒進來,謝錦嘉不是不想看她,只是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走。

無法陪伴,何必相見。

她從小做事就粗心大意沒個章法,一點也不周全,就算是當母親,恐怕也當不好一個合格的母親。謝錦嘉苦笑著想。

嬤嬤抱著孩子出去了,房門關上,房間裏唯有他們兩人。

蕭祁白沒有說話,只是再尋常不過地,就像是以往一樣,溫柔憐惜地替她擦去了眼淚,卻讓她淚如雨下。

有些事,好像任何人都沒有錯,卻走進了窮巷。

她能明白他的苦心和選擇。

她也知曉他的不得已。

她更知,他的無可奈何和無法兩全。

她怪不了任何人。

可是蕭祁白,隔著母親的命和鮮血,她怎麽可能再心安理得地與他在一起。

“對不起。”千言萬語,話到最後,謝錦嘉也只有一句,對不起。

看著那封墨跡未幹的和離書,謝錦嘉只覺得眼眶酸澀。閉上眼,眼淚滾落。

終究是,天意弄人。

孩子放在蕭府撫養,謝錦嘉決意上觀雲寺,從此青燈古佛為伴,只為了贖清母親的罪孽。

阿泠擔憂不已,要送她上山。

這些時日,阿泠都在為她操心。

她想,阿泠這一生為她做得太多了,好不容易找到家人,得到家人的溫暖,卻又被她的事牽累。她自私些,兇惡些。只希望阿泠,別再惦念她這樣自私自利的人了。

阿泠前半生過得如此孤苦艱難,願她以後人生健康順遂,喜樂安寧。

而回首這一生,謝錦嘉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心沒肺到了極點,除了追著蕭祁白,什麽事都沒有做成。

連他,也是她強求來的。

可終究是不屬於她的。

上了馬車,謝錦嘉停了下,卻沒有回頭,眼淚落在空中被風吹散。回想過去幾年,她對蕭祁白說了太多的話,“蕭祁白,你等等我”,“蕭祁白,你能不能別討厭我”,“蕭祁白,我真的很喜歡你啊”,到現在,到最後,她能留給他的也就只有一句,

“蕭祁白,你我此生,再不相見。”

他本該一生風光霽月,位極人臣,是她和母妃拖累他,拖累蕭家太久了。從頭到尾都是她主動追著他,纏著他,甚至設計落水的戲碼逼迫他,是她害了他。如果他不娶這樣魯莽無用的她,不用時時護著愛闖禍的她,不用替她承擔原本屬於她的後果和罪責,或許他這一生,就不會這樣辛苦了吧?更不必在她和蕭氏家族之間左右為難。

她對他最好的祝願便是此後,永不相見。

當年她的誓言實在發得太輕巧了,一句不得所愛脫口而出。

可如今她才知這一生不得所愛,有多傷痛。

——

謝錦嘉去了觀雲寺,蕭祁白並沒有送她。

因為送了她,便就是離別。

他這一生,是蕭家的蕭祁白,是朝堂的蕭祁白,卻唯一不能是,謝錦嘉的蕭祁白。

當年在巷子裏,雨落青石,他告訴錦嘉他對她無意,不會等她。

可是啊,他還是等了她許多年。

日升月落,時光變換。

青絲成白發。

只願來生,他能護完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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